這一年,19歲的邵逸夫剛剛中學畢業(yè),正在古都北京游覽,考察清華、燕京等著名學府。收到兄長們傳來的消息,邵逸夫心中的電影夢想再次升騰,他毅然決定放棄學業(yè),遠赴南洋,協(xié)助三哥開拓南洋電影市場。這次南洋之行也成為邵逸夫人生的重要轉(zhuǎn)折點。
經(jīng)過數(shù)日的海上漂泊,邵逸夫終于抵達了新加坡。當時的新加坡是東南亞最繁華的商埠,每天都有大型客貨輪進進出出,可是,這里的娛樂活動卻十分單調(diào),人地兩生的兄弟倆要想站穩(wěn)腳跟,談何容易?再加上一些南洋片商也對他們進行打壓、排擠,邵氏兄弟的南洋創(chuàng)業(yè)之路可謂困難重重,如果沒有親身經(jīng)歷,恐怕很難體會其中的艱辛與苦澀。
開始的時候,兄弟倆租不到能放電影的戲院,便租空地搭帳篷,露天放映“天一”的影片。兄弟二人身兼數(shù)職,老板、場工、放映員、司機、雜役,事事親力親為,兩個人做的是十幾個人的工作。
每天拂曉時分,兄弟倆就開始進行準備工作。邵山客清掃場地,檢查放映機,搭好帆布帳篷;邵逸夫則拿著寫好的海報,拎著漿糊桶,走街串巷到處張貼。等忙完這些準備工作時,一輪紅日才冉冉升起。兄弟倆便開始了早場的放映。當放完最后一場電影,送走最后一批觀眾時,就已經(jīng)是子夜時分,兄弟倆接著拆卸帳篷,收拾放映機,趕到下一處地方,稍稍休息一會兒,就緊接著開始新的放映準備…
邵逸夫年紀雖小,但是腦子很靈活,他發(fā)現(xiàn)農(nóng)村地區(qū)因為交通不便,人們很少有機會進城看電影,于是就和三哥商量把遠離大城市的小城鎮(zhèn)和鄉(xiāng)村作為開拓市場的突破口。
白天,兄弟倆駕駛著放置電影放映機、影片拷貝及帳篷等必需物品的放映車,頂著烈日,冒著風雨,穿梭于馬來群島的各市鎮(zhèn)、鄉(xiāng)村、園林、礦場,飽受顛簸之苦。遇到路不好走的時候,他們就像苦力一樣,親自扛著沉重的電影機和影片拷貝徒步跋涉。這種“流動影院”大受南洋華人的歡迎,所到之處都是人山人海,觀者如潮。
馬來西亞和新加坡都是屬于熱帶地區(qū),長年高溫,酷熱難耐,毒蚊猖獗。炎熱的夏季,太陽炙烤著大地,雷雨、臺風說來就來。剛剛還是烈日當頭,烤得人頭暈眼花,轉(zhuǎn)眼間就是大雨傾盆,把人淋成了“落湯雞”,但惡劣的環(huán)境并沒有阻止邵氏兄弟前進的步伐。
放映電影是一項十分艱苦的工作,那時的放映設備還很落后,要用手工一格格地搖片子,一場電影放下來,放映員都會累得腰酸背痛,手臂沉重得連抬起來都很吃力。更要命的是蚊蟲叮咬,每天放完電影,兄弟倆的身上都會被咬得大包連著小包,紅腫不消,奇癢難耐。于是,他們干脆就穿著長衣長褲,把身上裹得嚴嚴實實,以此防止蚊蟲的攻擊。結(jié)果,每次收工,兄弟倆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,就像剛從水里撈上來似的。
為了節(jié)約開支,兄弟倆還常常幕天席地、風餐露宿,有時為趕路,一天下來連口水都顧不上喝。好幾次,兄弟倆都因為過度疲勞,加上衣服不透氣,而中暑暈倒。
這樣的生活,對于自幼生長在富裕家庭,過慣了仆傭侍候少爺生活的兄弟倆來說是從來不曾經(jīng)歷過的。很多次他們都想放棄不干了,但是,一想到自己的使命和理想,似乎任何艱難困苦都算不了什么。為了放映電影,他們也曾遭遇性命之憂。
不久,邵逸夫兄弟的流動放映車就增加到了六部,南洋的蕉風椰雨、山山水水,處處都留下了兄弟倆的足跡,越來越多的南洋華僑都記住了這一對操著寧波口音、勤勞樸實的年輕人。
有一天,檳城首富王競成找到了兄弟倆。王競成對這對年輕人百折不撓、鍥而不舍的奮斗精神大加贊賞。
王競成問他們:“小伙子們,你們現(xiàn)在的流動影院搞得很不錯,但是咱們經(jīng)商的人不能永遠做行商,也不能永遠當坐商,只有把二者結(jié)合起來,坐商變行商、行商變坐商,才有可能做到財源達三江。你們考慮過下一步怎么辦嗎?”
邵山客說道:“王伯,我們何嘗不知道擁有自己院線的重要性啊!可是,身在這異國他鄉(xiāng),舉目無親、孤立無援,沒有擔保人,又怎么可能自己建院線呢?”
王競成笑道:“誰說你們舉目無親?天下華人是一家,大家都是炎黃子孫、骨肉同胞嘛。那就由我來做這個擔保人,你們意下如何?”
邵逸夫一聽,激動地說:“王伯,您是檳城首富,又是南洋的華商領袖,如果能得到您的擔保,那就再好不過了。”
性格直爽的王競成一拍大腿,哈哈大笑,“那就說定了,我來做擔保人,你們盡快把院線建立起來,讓咱們?nèi)A人電影在南洋落地生根,這也算是你們的一大功德。
有了王競成的鼎力相助,許多困難都迎刃而解了。1930年,邵山客和邵逸夫在新加坡掛牌成立了“邵氏兄弟公司”,他們不惜重金包下了新加坡的“華英戲院”、吉隆坡的“中華戲院”、怡保的“萬景臺戲院”和馬六甲的“一景團影戲院”,邵氏兄弟終于有了自己的院線,從今后既不需要再過吉普賽式的流浪生活,也不用再寄人籬下,他們可以堂堂正正地按照自己心中的夙愿,發(fā)展壯大電影事業(yè)了。
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的邵氏兄弟不負厚望,僅僅用了一年的時間,就把“新世界”經(jīng)營得有聲有色,一年的總收入超過了黃氏兄弟數(shù)年收入的總和。后來,黃氏兄弟干脆把“新世界游樂場”的所有權(quán)轉(zhuǎn)讓給了邵氏兄弟。就這樣,在邵山客和邵逸夫兄弟二人的通力合作下,再加上王競成等南洋頗有影響力的華商的幫襯,“天一”終于在南洋站穩(wěn)了腳跟,這為日后馳名世界的邵氏電影王國打下了堅實的基礎。
正當邵山客和邵逸夫在南洋的事業(yè)發(fā)展得如火如荼的時候,在國內(nèi),東北戰(zhàn)事卻日益吃緊,戰(zhàn)火不斷向南蔓延,上海也未能幸免。
上海淪陷邵逸夫與三哥邵山客在南洋的合影后,“明星”等電影公司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創(chuàng),或解體,或從此一蹶不振。而邵氏兄弟的“天一”因為擁有南洋這樣一個暫時的避難所,得以存活下來。
“失之東隅,收之桑榆”,若沒有當年“六和圍剿”的逼迫,也許邵氏兄弟不一定會想到要遠赴南洋尋找“新大陸”,那么,也就不會有“邵氏電影”的巨大影響力,更不會有今天被人們津津樂道的“東方好萊塢”的傳奇了。
在戰(zhàn)爭結(jié)束以后,邵村人決定回香港繼續(xù)電影事業(yè)。之后邵逸夫也去了香港發(fā)展,不過邵氏公司之所以這么有名,還是因為他的電影和之后的電視劇。拍電影的故事特別有意思,邵逸夫最喜歡拍風月片,這個和他風流的性格特別相符,另外他和導演們之間的故事也很奇妙。